常常听到关于财务自由的讨论,似乎这已成为众多中产戮力双创的“小目标”。根据好事者的精算,北上广财务自由的门槛已是天文数字。这一骨感的现实,除了越发刺激工薪白领坐立不安的神经,还帮助一些兜售财务自由速成经的先行者,毫无意外地实现了财务自由。
公共选择理论大师布坎南,有一本小册子叫做《财产与自由》。身为诺奖得主,布坎南并不会“鸡鸣而起,孳孳为利”地传授点石成金的秘诀,而是雄辩地告诉人们,是产权保护而不是财富本身带来自由,而自由最终会带来财富的积累:一旦进入市场和资本系统,社会因为分工而获得效率的提升,而个人丧失了自给自足的整体性,因而无从对抗外力的侵夺。只有在私有产权获得足够保护的情况下,个人才能在不公正的情势下拥有选择权和退出权。这种情势,既可能来自市场垄断,也可能来自宏观政策——尤其当人们普遍以货币形式持有财产时,通胀和资产泡沫会随时劫夺你精心打造的自由空间。在这个意义上,法治环境与社会安全网等公共品的完善,才是多数人自由的后盾。
反观当下,焦虑情绪的漫衍,以及人们对于货币量级和不动产的迷恋,在一定程度上正是来源于自身权利的不确定感。技术更新、知识迭代的市场压力,货币贬值和房价高企的经济周期,再加上旦夕祸福的失序心态,促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急于构筑资产的护城河。然而,现实是,绝对的财务自由总是属于少数的幸运儿,即便后者也往往别有桎梏、难言自由。这既是现代性的困境,也与转型期的断裂感有关。《外交政策》前主编纳伊姆认为,当代世界面临数量革命(人口及其寿命延长)、移动革命(信息、资本和移民)和心态革命(期望值的升高)的三重挤压,过去的科层体系被打破,带来前所未有的躁动。放诸中国,情况更为复杂,很多人宁愿追求个人财富的海市蜃楼,做“精致的利己主义者”,也绝少参与甚至破坏公共秩序的建设。这种各自为营的选择,不仅加高了安全边际的壁垒,也不期然地成为整体社会通往自由之路的路障。
当然,人们会说,自由的奥义深不可测,远不如财富升级来得直截了当。那么,讲个小故事吧:有位哲学家参加一场盛大的婚礼,美酒美食载歌载舞,宾主怡然如坐云端。不过,接连数日之后,哲学家最终还是难耐寂寞,和朋友讨论起尼采来——在“小康”之后,物质刺激并不一定能够战胜对精神自由的渴望。
来源于 《财新周刊》 2017年第9期 出版日期 2017年03月0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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